偌大的城市,偏偏逛进这条小巷,在这围巾裹脸静谧的夜晚,邂逅这幽香。难道人与物也心有灵犀,久分未相忘?
这经典、清雅、地道的香,扑入鼻腔,比茉莉略浓,比百合稍淡,比腊梅难分高低弱强。
当人们由奢入俭把质朴崇尚,新世纪随之涌起复古潮浪,这古老幽香竟也低调出场,让我动了念想。是涅磐重生?还是从来就不曾消亡?只是被追求时尚的人们所淡忘?这幽香,这曾经飘飘软软滋润了一个时代的幽香。
这幽香,属于调皮小暖男。冬日农家火塘旁,小暖男蹲着玩灰炭,玩得像灰灶猫一样。奶奶起身弄水搓毛巾,热气腾腾擦那圆脸蛋,而后抹上这幽香。小暖男把脸儿往奶奶怀里钻,奶奶说:“这孩子,香都揩在奶奶围裙上。”小脸蛋一天三洗,奶奶的围裙三天一换,小暖男是想留住这香?
这幽香,属于娇媚新娘。花烛夜洞房,男人递给新娘这妆台良伴。新娘低垂眼眸娇羞嫣然:“娘闻到这香会怎么想?留给娘。”“莫为难,娘那一份当然不会忘。”秀气脸儿抹了香美得桃花一般,这香侧身转脸间沾满绣花枕头红被毯。香味儿中新婚夫妇秉烛夜谈,口拙的男人把温情话讲:”瞧这枕上鸳鸯,比翼成双。“
这幽香,属于勤劳大嫂大娘,卖出一篮鸡蛋,犒劳自己买回这香,力求端端庄庄,不会因哺乳儿女操持家务大走样。
这幽香,属于俏丽姑娘。剁罢猪草洗完碗,收拾好家把自己素妆,急切切寻找这香,娘说:“我不收藏,让你兄弟看见这香定遭殃。”农家闺房,幽香轻漾,姑娘煤油灯下编织毛衣听娘唠家常:“要想天天抹这香,得嫁城里男子汉。”
城里家家户户脸盆架上,幽香铝盒装,铝盒空了老头也会喊:“老伴,你看看,这刮完胡子脸皮紧绷绷。”“你这老头尽嚷嚷,掏钱去买有何难?”勤俭老婆婆,舍不得用这香把皱痕抹平坦,只远远闻着把花白头发梳成髻,香味儿中至老保持温婉。
这幽香,曾经和着靡靡之音弥漫老上海滩;这幽香,曾经伴随少年在北海公园碧波中荡起双桨;这幽香,曾经温润了北大荒知青栖身低矮草房;这幽香,曾经芳泽上世纪校园、教室和图书馆。抹了这幽香的妙龄女子少年郎,初阳台上沐浴白月光,双双对对仰望点点星盏,惹得吴刚俯视江南,嫦娥思凡
幽香附体滋润了秋燥抵挡了冬寒,引诱春天里百花竞放,莺飞飞草长长。
草长莺飞桃李繁,念旧之人怎能将这幽香忘?
今晚,喜闻这久违的幽香。随香走进保留上世纪淳朴本色百货商场,看,灯光映照柜台灿烂,一红一白满满的玻璃罐。原来盛衰流年中,这幽香质地不变生命顽强,跃跃欲试,国货与兰寇、迪奥、资生堂,到底哪样成为人们心中的永恒。
不由赞叹,生命中有这样一种香深情款款,从遥远年代走来势不可挡,邀我长相伴。
这幽香的形态是膏状,是经过岁月过滤、风雨洗礼浓缩成的膏状,由于细腻晶莹似雪霜,故名叫雪花膏,又称雅霜。